放学后的教室里,只剩下钟表在走动的声音。

“选她吗?”
屏幕上的选项安静地挂着——【约青梅竹马的她去夏日祭】 / 【约新搬来的学妹】。

新城悠斗托着下巴,目光在两个选项之间来回跳。
手机上是最近大热的 Galgame《恋爱≠存档点》,他已经打到共通线的最后一个重要分支。

“这种地方,还用犹豫?”
对面传来熟悉的吐槽声。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悠斗吓了一跳。

“你玩得太认真了,根本没发现门开。”

来的人叫日向真白——悠斗的青梅竹马。从小学一年级起就住在隔壁,一路同班到现在高中二年级。说是青梅竹马,其实更像是默认捆绑的 DLC:每天早上按时敲门叫起床,忘带课本时自带复印服务,体育祭一定会帮他记得带毛巾和水。

此刻,她一如既往没敲门就推开教室门,手里拎着两罐可乐,轻车熟路地把其中一罐放到悠斗桌上。

“所以?”真白歪着头,看向屏幕,“你要抛弃现实中的青梅竹马,选择二次元的吗?”

“现实中的青梅竹马会自己闯进教室,我没有选择权。”

“哎呀,这不是挺好?你连选项都省了。”真白笑嘻嘻地拆开易拉罐,气泡声在空旷教室里“滋啦”一响。


“说真的,”真白指了指屏幕上的青梅女主角,“你觉得,游戏里的这种‘青梅竹马’,跟其他女主角有什么不一样?”

“你突然 meta 起来干嘛?”

“无聊嘛。反正你也在纠结,不如先搞清楚你在纠结什么。”

悠斗想了想,还是回答了。

“对主角来说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

他抬头看了眼真白,又看向手机上的像素少女。

“——她是‘一开始就在那里’的人。”

“其他女主角,都是剧情里的‘事件’。转校生、学姐、学生会长、学妹……总之是某天突然出现,然后故事才开始动起来。”

“而青梅竹马呢?”真白接话,“故事开始前,她已经动了十几年。”

“就是这个意思。”悠斗点点头,“对主角来说,她不是‘遇到的某个人’,而是‘一直在身边的人’。就像手机电量、早上闹钟,会烦,但你默认它们会存在。”

“喂,你把青梅竹马比成电量很失礼耶。”

“可你自己不也是每天早上七点十五分——”

“敲你家门叫你起床的是我,不是闹钟。”真白撇嘴,“区别很大。”

悠斗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所以说,从主角视角看,青梅竹马跟其他女主的不同,是:

  • 其他人是‘新鲜感’和‘变化’,
  • 她是‘习惯’和‘底色’。”

“而习惯,往往要到快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重要。”

真白随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悠斗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动作他已经看了十几年,从没认真想过“原来她总是这样”。

“那对读者呢?”真白把问题抛回来。

“对读者来说……”悠斗切到选项前的存档界面,“青梅竹马有点像——‘剧本提前许诺的安全感’。”

“听起来很会写评论区长评的样子,说说看?”

“因为读者一出场就知道:
啊,这是青梅竹马路线。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

他伸出手,比划着:

  1. 她不会一开始就被踢出局。
  2. 就算现在被主角冷淡,将来一定会有‘你怎么现在才发现’那种回收场面。
  3. 她的‘陪伴时间’天然比其他人长,所以读者会默认:她是有资格竞争 True End 的。

真白眨眨眼,“听起来……好像挺占便宜?”

“所以读者对青梅竹马的期待,其实是两层的。”悠斗说,“一层是‘王道感’,一层是‘补偿心理’。”

“补偿心理?”

“很多人现实里有青梅竹马,却没发展成恋人。不然就是没有青梅,只有作业和补习班。”

“……为什么突然扎心?”

“于是游戏里的青梅竹马,就成了某种‘如果当时我敢一点、如果我们没走散’的幻影。读者会把很多没来得及发生的可能性,投射到她身上。”

真白盯着他看了两秒,轻轻笑了下。

“原来如此——所以你现在纠结选项,其实是在考虑要不要对‘如果当时……’负责任?”

“你突然说得很像心理咨询。”悠斗别开视线,“而且,我还没说完。”

他顿了顿。

“还有一点,对读者来说,青梅竹马跟其他女主不同,是:
其他角色等着‘被认识’,
而她在设定上已经‘被了解’——哪怕读者还没看到具体的回忆。”

真白轻轻重复了一遍:“被了解……”

“是啊。读者一听到‘青梅竹马女主’,就自动脑补:小时候一起上学、一起躲雨、因为一块橡皮吵架、一起在祭典走散又找到彼此……
哪怕剧本根本还没写到这些,他们已经先把情绪准备好了。”

“也就是,青梅竹马这个设定,本身就是‘预先写好的序章’。”真白总结。

“对。而其他女主,基本得靠现行剧情一点点刷好感度,青梅竹马在剧情开始时,就已经拿了一笔‘看不见的初始好感’。”

“但是——”真白忽然压低声音,“要是作者只吃预设红利,不认真写,她也会变成一种很懒惰的角色,对吧?”


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仿佛有人把操场上最后一块光关掉。教室里的灯还没亮,电脑屏幕的光在悠斗和真白脸上打出一层淡淡的蓝色。

“那就说重点吧。”真白把空罐轻轻转着,“要怎么样,青梅竹马才不会只是个‘默认角色’?”

“简单点说,”悠斗把手机锁屏,“要让她变成一个‘只能叫这个名字’的人。”

“什么意思?”真白歪头。

“你想啊。模板化的青梅竹马,通常就是几个标签堆起来:

  • 小时候一起长大
  • 住得近
  • 很了解主角
  • 会做饭,会照顾人
  • 有一点傲娇或笨拙

把这些标签换个名字,谁都能用。换句话说,她是‘属性的集合’,不是‘独一无二的人’。”

“听上去像理综答题卡。”真白吐槽,“涂完 A、B、C、D 就拿到一个现成的青梅女主。”

“对。但要让她变成‘值得记住的名字’,就必须摆脱‘谁都可以代入’的那种通用感。”

他抬眼看向真白。

“比如你。”

“诶?我怎么了?”

“我可以说你是‘隔壁的青梅竹马’、‘成绩不错’、‘运动神经一般’、‘有点爱吐槽’……
这些都很安全,谁听了都觉得‘哦,我懂这种角色’。”

“听起来角色卡挺完整的呀。”

“但这不够。这些东西,全世界有上千万人符合。
要让你变成‘日向真白’,就要抓住那些小到几乎无关紧要、却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

真白眨了眨眼。

“比如——你生气的时候会先吸一口气,而不是立刻吼人。”悠斗说,“看起来在冷静,其实只是在决定从哪一句吐槽开始比较有杀伤力。”

“喂。”

“比如你不吃香菜,但为了不麻烦别人,会先把它们默默拨到自己碗边,然后借口‘吃太饱了’把那部分留着。”

“你观察得也太细了吧。”

“比如你有个习惯,写字的时候,笔芯快没墨了你也不换,一定要写到完全断线才会扔。”

“这有什么意义吗?”

“没什么‘意义’。”悠斗坦然道,“但这些就是‘你’。
是那种我闭上眼睛,也能顺着时间线连起来的小动作、小选择、小固执。”

真白安静了一会儿。

“所以对作者来说,要让青梅竹马不是一个槽位,而是一个名字,要做的就是——”她缓缓开口,“从‘大家都知道她会这样’的东西,写到‘只有主角知道她会这样’的地方?”

“对。”悠斗点头,“而且要通过具体细节,而不是靠旁白一句‘其实,她有很多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就草草了事。”

“比如写她会做便当,这个太常见了。”悠斗说,“但如果写——

  • 她总是把番茄切得特别小,因为主角小时候说‘番茄像在流血,很可怕’,
  • 或者她会把糖心蛋煮得稍微比食谱上的时间长三十秒,因为主角不喜欢太流心的口感,

这种时候,那就不是‘会做便当’这个设定了,而是:

她在十几年里,记住了一些其实完全可以忘记,却没有忘的事情。”

“差别就在这里。”

真白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的空罐,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想起一个写得很好的青梅竹马。”她说,“她会在下雨天把伞借给主角,自己在雨里跑回家。这种也很多见嘛。”

“嗯。”

“但那部作品里有个小细节:
主角有一次问她,为什么每次都把伞借给他?她笑着说,‘因为你是主角啊’——好像在开玩笑。”

“然后呢?”

“最后才发现,她小时候看过一本绘本,主角是总被保护的那个小孩。她记错了,以为‘被淋湿的是主角’。
所以她每次都会把伞给他,因为在她自己的故事里,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当主角。”

教室一瞬间静了下来。

“……这个设定。”悠斗低声说,“真好。”

“对吧?”真白也笑了。

“这就是从‘标签’写进‘体验’。雨天下伞是标签,那个错位的童年记忆,是体验。
它解释了她的行为,也让读者愿意记住她。”

“还有一点。”悠斗把手机重新点亮,“青梅竹马很容易被写成一个:从头到尾都在等待主角发现自己好的角色。”

“‘等你意识到我其实就在你身边’那种?”

“对。但如果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等,那她就不是人,而是剧本的机关。”

“那要怎么写才好?”

“要给她变化的轨迹。”悠斗说,“而且是跟主角同步、甚至有时候比主角早一步的变化。”

“举个例子?”

“比如,大多数故事里,是主角刷着刷着其他女主好感度,才突然发现青梅竹马很重要。
但换一种写法:
是青梅竹马先意识到,‘啊,我们可能不会永远在一起了’——她开始刻意跟他保持点距离,开始考虑没有他的未来,开始做一些他不一定会理解的选择。”

真白轻轻叩着桌面。

“这样的话,主角线才不是‘突然想起她’,而是‘被她的变化逼着成长’?”

“对。”悠斗道,“青梅竹马不再是躲在原地的人,而是也在往前走的人——只是走的方向一开始是平行的。
主角要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迈出那一步,这两条路就真的会分开。”

“那种‘迟一点就来不及’的焦灼感,就出现了。”真白笑了一下,“听起来,比‘她一直在我身后等我回头’要残酷一点。”

“但也更像真实的人生。”


“好,我们来总结一下。”真白坐直身体,像是突然切换成了编辑模式,“你刚才其实已经在回答第三个问题了。”

“哪个?”

“作者要怎么在写青梅竹马——乃至所有角色时,让‘标签’和‘设定’既满足读者的期待,又能稍稍超出去一点?”

“啊,这个啊。”悠斗挠挠脸,“我也只是在乱讲啦。”

“认真点,我听得很开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桌面上那罐已经瘪下去的易拉罐。

“我觉得可以分三步。”他慢慢说。

“第一步,是老老实实地满足期待,让读者一眼就认识:‘啊,这就是那个标签’。”

“比如一出场就写:早晨叫男主起床的青梅竹马?”真白笑。

“对。
不用一开始就标新立异,反而要用一些经典场景,让读者建立起‘我知道接下来会怎样’的幻觉。”

“听起来有点坏。”

“等这层安心感建立起来,就可以展开了——”

“让他们认错?”

“对。”悠斗说,“在他们以为‘大致知道走向’的时候,轻轻往旁边拧一点。不是彻底翻桌,而是:

在眼熟的轨道上,插入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完全合理的支点。”

“比如?”

这个例子还真不好找。

“比如说,”悠斗想了想,“突然有一天,青梅竹马说自己决定毕业之后去留学。
这个决定看起来很突兀,但回头想想,她一直住在加拿大的祖父母十多年来给她寄过无数张明信片,男主有一次也写了张回信。
然后读者会下意识认为这是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或者单纯剧情需要的设定,但其实她早就在认真考虑自己的未来了。”

“这个时候,读者原本熟悉的‘青梅竹马套路’,就被推到悬崖边上了。”真白轻声说。

“对,他们会开始重新审视之前的每一个日常场景:
‘原来她那时候已经在做决定了。’
‘原来我以为的理所当然,对她来说是一次一次的试探。’”

“这就是‘认错’的瞬间。”

“第二步,是把设定当成一个问题,而不是现成答案。”

“什么意思?”真白问。

“比如给一个角色贴上‘青梅竹马’、‘傲娇’、‘优等生’这些标签,很多作者会把它们当成说明书:
‘她是这样的人,所以她会做这些事。’”

“听起来好像没错。”

“但如果反过来,把设定当作一个问题去写:
‘她为什么会变成青梅竹马?’
‘她为什么要傲娇?她在防什么?’
‘她为什么要当优等生?这给她带来的是自由还是枷锁?’

那么同样的标签,就不再是‘结论’,而是‘起点’。”

真白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恍惚。

“比如,一个女孩子明明可以交很多朋友,为什么会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一个总是迟到、作业还抄她的男生身上?
这个问题本身,就值得写。”

“对。”悠斗看着她,“只要作者认真地回答了这些问题,哪怕最后她依旧是‘典型的青梅竹马’,读者也会觉得:

啊,她不是因为剧情需要才在这里,
而是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出现在这样的故事里。”

“第三步……”悠斗拿起那罐已经空了的可乐,突然认真地说,“是作者自己,必须对这个‘标签’有一个私心的回答。”

“私心?”真白笑出声,“你果然还是偏爱青梅竹马?”

“不是这个意思。”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我是说——
如果你问作者:‘你为什么喜欢青梅竹马这个设定?’
如果他只能回答‘因为读者喜欢’或者‘因为好卖’,那写出来的东西,终究只会停在第一层。”

“那你呢?”真白追问,“你自己的私心回答是什么?”

悠斗愣了一下。

教室里的钟表滴答作响,四周静得能听见晚风吹过窗缝的细响。

“……大概是——”他轻声说,“我很羡慕那种‘两个人一起见证彼此变成现在这样’的关系。”

真白没出声。

“不是说一定要在一起。”悠斗继续,“而是——
在某些很笨很丢脸的阶段,也有人在旁边看过。
等你变成一个别人眼里‘好像挺不错的大人’的时候,她知道你曾经有多幼稚、多天真、多脆弱。”

“然后呢?”真白问。

“然后,就算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喜欢你,
但只有她,会在你说‘好累啊’的时候,真的知道你在累什么——因为那条路,她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真白轻轻笑了下。

“所以,对你来说,青梅竹马的魅力在于——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身边’,而是‘从很糟的时候就在身边’?”

“差不多。”

“那如果有一天,你写故事,你会怎么在套路里埋下这个回答?”

悠斗沉吟片刻。

“我大概会写一个青梅竹马,她不一定是最闪耀的那个。
她可能在人群中会被误认为路人甲,也没什么特别耀眼的才华。
但我会写她在主角最低潮的时候,做过哪些别人不知道的小事——

  • 是谁帮他把做坏的试卷藏起来免得被家长看到,
  • 是谁在他差点辍学的时候,每天扔一本模考试卷到他家门口,
  • 是谁在他放弃社团梦想时,比他更认真的生气。

不是为了‘将来可以说你看我多好’,而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想到‘将来’。”

真白静静地听完。

“到最后,就算主角真的没有选她,”悠斗说,“读者也会知道:

她值得被记住。
她不是‘青梅竹马女主角’,
她是 某某某——一个有名字、有遗憾、有骄傲的人。”


“说了这么多——”

真白朝他扬了扬下巴,“你要选谁?”

手机屏幕还停在那个熟悉的分支选项上,像两个并排而立的小路口。

【约青梅竹马的她去夏日祭】
【约新搬来的学妹】

“理论分析归分析,”真白眨眼,“实操才是关键。”

“你故意等我讲完再问吧。”

“那当然,先榨干你的心得。”

悠斗笑了一下,食指在屏幕上方悬停。

“你知道吗?”他突然说,“刚才我们一直在叫她‘青梅竹马’、‘她’,
可游戏里其实有给她一个名字。”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伏笔?”

“但很奇怪。”悠斗低头看着那一行选项,“我打到现在,都记不太清那个名字怎么读。
我只会说‘青梅线’、‘青梅’、‘青梅女主’。”

真白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这不就说明,她的刻画还不太够吗?没做到你刚才自己说的——‘从标签变成名字’。”

“所以我在犹豫,大概也是在犹豫要不要对这个游戏宽容一点。”悠斗自嘲道,“明明她的设定已经吃了很多红利,却还只是个轮廓而已。”

真白歪头看着他。

“那现实里的呢?”

“嗯?”

“现实里的青梅竹马,你记得她的名字吗?”她似笑非笑,“还是你也只会说‘隔壁那家’?”

悠斗愣了愣,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

“日向真白。”他说,“从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写在我座位表旁边的那个名字。”

“答对了。”真白别开视线,耳尖有点红,“那你现在的选项是——?”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上“确认选择”的音效已经响起。

【你决定约青梅竹马的她,一起去夏日祭。】

“喂——你不是刚说角色没写好?”

“但我突然想到。”悠斗笑,“如果在游戏里都不敢选青梅竹马的话,现实大概也没脸抱怨‘为什么没有青梅竹马线’吧。”

“逻辑勉强说得通。”真白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过你自己刚才说,要从标签写到体验——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从一个实践问题开始。”

悠斗收起手机,站起身,像是下定了某个无足轻重、但又足够让人心跳快一点的决定。

“日向真白同学。”

“干、干嘛?”真白条件反射地挺直腰背。

“这个周六,现实世界的夏日祭——”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你,有空吗?”

真白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开玩笑。

窗外远处传来操场上社团解散的口哨声,有几个晚归的学生从走廊走过,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嗯——”她拖长语调,“这样一来,你就没法同时攻略学妹线和青梅线了哦。”

“我知道。”

“你确定不先存个档?”

“现实模式是铁人难度,不支持读档。”悠斗耸肩。

真白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露出一个有点坏心眼的笑。

“好啊。”她站起来,把书包一甩到肩上,“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

“——从‘青梅竹马’变成‘日向真白’的路线。”

教室的灯在她关门的一瞬间灭掉,只剩下走廊尽头的那一点光,把她的背影拖得很长。

悠斗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影子,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以后某一天,如果有人问起——
“你最喜欢哪种女主角?青梅竹马、学妹、学姐,还是——?”

他大概会这么回答:

“我喜欢的不是某种‘标签’,
而是那些,哪怕标签被撕掉,
我还是能准确叫出她名字的人。”

而现在,他有了第一条,属于自己的“青梅线”。

不是存在于选项里的那一条。

而是——
从关上教室门的那一刻开始,一点一点写下去的那一条。